结果喝完了,就见这个软软糯糯的六弟妹情真意切的,“我们家爷感念太子爷的恩典,也常说,赏来的东西都是好的,再体贴没有了,这都是二嫂操持来的,叫我无论如何得谢谢二嫂。我替我们家爷敬您一个。”
话都这么说了,我能说不喝吗?人家小叔子感谢嫂子,这酒不能推脱。而且,人家端着酒杯往酒壶了回了半杯,“二嫂,就是个意思。”
这么体贴,不喝不像话,然后喝了。
敬了这个,然后笑着找大福晋去了,大福晋朝桐桐摆手,“知道了!知道了!你二嫂喝了两个,大嫂就得喝两个,是这个意思吧?”反正就是你很感谢大嫂,你们家爷也很感谢大嫂。喝不就完了吗?
大福晋利索的喝了。
三福晋可不那么利索,“那咱们得碰了!碰了我陪你三个都行。”
那咱就三个。到了四福晋跟前,四福晋说,“咱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桐桐深以为然,只倒了浅浅一个底子,总得意思一下吧!不能明面上区分远近,对吧?
懂懂懂!喝了两个半杯。
五福晋最利索,喝了两个,又起身去找二福晋去了。
二福晋觉得她得完,到头来只她喝的最多,这要是出丑可就完蛋了。喝了五福晋的酒,她就赶紧给身边的人使眼色,伺候的立马明白什么意思,给换了米儿酒来,要不然可扛不住。
桐桐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,就觉得很高兴。以前在娘家,家里的人口简单,哪里像是这里,人多还热闹。关键是吃的好,喝的也好。她今年就吃到蒸碗了,吃了整整一蒸碗的肉,那个肉可好吃了。
肉好吃,酒好喝,人还好看,宫里的娘娘都特别好看。
于是一口肉一口酒,再看一眼美人,哎呀,神仙的日子呀!
那些有几分体面,跟着主位娘娘来的贵人们,被六福晋给瞧的,都不好意思。
尤其是对面惠妃后面的一个良贵人,脸红彤彤的,好似羞的都不敢抬头。
德妃就奇怪了,这是什么意思。结果打眼一瞧,哎哟!又好气又好笑,老六家这个看人怎么跟登徒子似得。瞧瞧,两人放光,嘴角含笑,酒窝若隐若现,肉吃的豪爽,酒喝的也豪爽。再一看那边,老三家的正跟老四家的扯皮,老三家的说:“四弟妹,你不实诚,就沾了唇了。”老四家的推让,“三嫂,我不如您海量。”就那么一杯酒反正不是老三家的喝了就是老四家的喝了。
再朝边上一看,好家伙,老五家的跟老七家的,低着头在桌子握着酒壶,两人玩的可好了。
上面二福晋也不矜持着,大福晋就在边上,一个义正言辞,一个似笑非笑,这俩那样一瞧就知道正在进行着不太友好的交谈,俗称——挤兑。
这是喝多了吧!不等她悄悄的打发人把这些给分开送到偏殿去,那边宜妃也瞧见了,她就让人去叫五福晋,找借口圈在身边吧。
但这五福晋一到宜妃身边,七福晋迷瞪了。她的婆婆还只是贵人,还不曾封嫔,只住在永和宫的后殿。因此,她只能到德妃身边,叫了一声‘娘娘’。
德妃心说,回来就好,呆着吧!可不敢喝了。
可人家没消停呀,她坐在边上,“母妃,儿媳还没敬您呢。”
行吧!德妃为了不引人注目,喝了。正要招手叫嬷嬷,想着把老七家的送出去,结果老七家的就喊:“四嫂,六嫂,别只自己受用,敬母妃一个呀!”
她还好心的让出位置,端着酒壶敬别人去了。
四福晋还有理智在,脸都羞红了,呐呐不敢言。
桐桐却咧嘴一笑,立马坐过去了,挨着婆婆挨的紧紧的,才要说话,那边五福晋的声音传来了,“……要不是看在额娘的面子上,我都不能跟他干休。”
这是在控诉五阿哥。
宜妃面色变幻不停,“是!是老五不好,额娘回头就说他。”
桐桐小声跟德妃说,“额娘,我不怪您,我得谢谢您呢,您把我们家爷生的可好了……”
德妃:“…………”那倒是不用谢的!
桐桐就给婆婆倒酒,“我得敬您一个!要不是您,儿媳妇上哪找那么好的夫君去?”说着,还看四福晋,“是吧?四嫂。”
四福晋心说,我这是敬呢?还是不敬呢?
敬吧,好像婆婆不乐意叫自家这么喝酒的。可不敬吧,显得我觉得我们家爷不是个好夫君。
怎么办呢?
敬吧,自家爷比婆婆难伺候多了。婆婆的心思好猜,可自家爷那心思太难猜了。我不能叫那个难伺候心眼小的给我记账上呀!
她利索的拿了杯子,“是!额娘,得谢谢您。”才怪!也不知道怎么生的,能生出脾气那么古怪的人。
德妃看这伸过来的酒杯,她打算悄悄喝了就带自家这俩离席。
谁知道酒刚进肚子,就听见老三家的说她婆婆,“额娘,我也不会酸文假醋,也不会什么红袖添香……”
这酸文假醋、红袖添香说的是谁?
荣妃的表情相当的精彩。
桐桐却只看美人那边,那边惠妃正被儿媳妇磨缠,大福晋说,“额娘,您要是不嫌弃我没给您生孙子,您就得喝……”
德妃怔愣的不敢去看惠妃的表情,但自家这边还有个不省心的,怕人不知道她在看美人,还伸出小爪子朝那边一指,指的是惠妃身后的良贵人:“额娘,她是不是很好看?我跟您说,我长一长会比她还好看……”
你倒也不用这么自信!
===梦里清欢(24)三更(梦里清欢(24)太后看看...)===
梦里清欢(24)
太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, 再看看这个拉着二福晋一起要给自己敬酒的老七家的,咋说呢?
老太后想起她才进宫的时候,那时候比这些孩子还小些, 一进宫就是大清的皇后, 当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,一步路都不敢多走。去年那一个个的鹌鹑样儿, 就跟她当年一模一样。自己当年虽是皇后, 可那时候孝庄老祖宗在。那位老祖宗是个厉害人,不是说不慈和,就是在那样的面前不敢怎么着。她是严厉教导自己的时候多, 慈和的时候少。
熬着熬着, 自己熬成婆了,她愿意当个慈和的婆婆。当没有孝庄老祖宗的底气和能耐的时候, 慈和的婆婆,慈和的太婆婆,还是更讨喜一些。
瞧瞧,一个个小妖们都闹腾成这样了, 这几个当婆婆的不也把这一壶给喝了吗?
再者说了,都醉了, 不这样还能怎样?
疾言厉色的训斥?不合适!
叫丫头婆子给拉下去?太不体面了。
大年下的,不能这么闹的。
所以,老太后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媳妇,打发人去前面, 请阿哥们都过来吧!各家的媳妇各家管,别叫喝点酒就拉着婆婆耍酒疯。
前面正热闹了, 然后太后叫人请了,就是叫阿哥们。
皇上还以为是太后今儿兴致好, 想聚一家子乐呵乐呵,那作为儿子,他能不去吗?
反正皇上这孝道是做的真真的,不管圣驾在什么地方,初一十五都发谕旨给太后问安。难得在这样的日子叫一次,那就走吧!
叫宗室和朝臣都散了吧,咱们爷们父子上后头去,一家子聚一聚。
宣旨的这个是大太监了,皇上就问了,太后这突然一宣,总得有个为什么的?谁讨了太好的高兴了?
这太监瞧了后面的跟着的一串阿哥爷一眼,然后低了头,脑袋狠不能缩到肚子里去,“皇上您去瞧瞧就知道了。”
皇上就看了儿子们一眼,问老大和太子,“你们是做哥哥的,可知道他们这些混账又干什么了?”
当弟弟的能委屈死,谁混账了?
一个个的敢怒不敢言。
太子就笑道:“都好好的呀,没听说什么?”说完还看大阿哥,“大哥跟几个弟弟住的近?可听说什么了?”
没有吧!阿哥所里,各家过各家的日子,也不来回串门子。有什么事呢?
那就是无事,天下太平了!
皇上指了宣旨的太监在前面带路,这就是不许通报的意思吧。
进了大殿,多宝阁后面隔着才是自家女眷开宴的地方。这多宝阁是有空隙的,能看见里面的。但里面开宴,光线明亮的很,相比外面就黯淡一些。暗处看明处,看的真真的。明处看暗处,都没大注意。
这会子热闹的很呢,注意力都在几个福晋身上呢。
大福晋正在那里控诉呢:“……我们家爷还爱偷偷喝酒,明知道皇阿玛不喜欢贪杯的人,他还偷偷的喝。我每次说他,他还说我一老娘们懂什么?”控诉完了,她哈哈就笑,“不过,额娘,我这次是知道酒的好了!果然是酒能解万般惆怅……”
皇上扭脸看大阿哥,大阿哥一脸的生无可恋!想狡辩都无从狡辩,这是被福晋给出卖了的。皇阿玛是个吃喝非常有度的人,酒是喝的,但绝不贪杯,也不喜欢贪杯的人。但自己不是贪杯,是练习骑射,那浑身都疼的,晚上躺在床上翻身都疼。几杯酒下肚,这舒坦了,也松了筋骨。对外谁都说自己擅骑射,谁不赞一声能耐,可这背后下苦功夫的事就不能叫人知道的,爷得叫人知道爷是天纵英才,对吧?因着不好解释没法解释的事,结果,这老娘们全给掀开了。
他利索的跪下,从缝隙里看自家福晋,很有些咬牙切齿。
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,结果就听到一个又软又糯的声音说,“大嫂,能解万千惆怅的不是酒,是银子!是银子!”顺着声音看过去,不是老六家的能是哪个?虽然不是团子的样子了,但是那脸一瞧就是还憨着的年纪,她一边说着,还一边打着手势,“大嫂家里有那么些银子呢,您惆怅什么呢?”说着,还一叹,“我家没银子了呢!我都不惆怅,大嫂惆怅什么呀?”
大阿哥爬在地上扭脸看老六:谁告诉你们你大哥我有很多银子的。
他家六弟也很蒙圈,只得低声道:“醉话!醉话!不当真的。”
太子厚道的就要往里走,皇上给拦了,他倒是想听听,他这些儿子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。
这会子就知道老大好酒,还有银子。
而老六家,没钱!
那边老三家的福晋还劝呢:“大嫂,您知足吧!大哥好歹有银子,只喝点酒能花多少银子?不像是我们家,没银子就算了,还把银子用在养人上。东一个,西一个,红袖添香再一个……”
皇上不怎么分的清儿媳妇,这个是老几家的,他也不知道。只看儿子们,老三噗通一跪,得!知道了,这个是老三家的。
这些话里他知道了:老大家有银子,老三没银子却奢侈的去养小老婆。
之前还觉得老三允文允武呢,转脸成这个德行了。
老三跪在地上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,我这小老婆是什么原因才纳进门的,为什么你不说。想解释吧,他发现那原因他压根就没法解释。得!认错吧!
然后五福晋说话了,才叫了一声‘三嫂’,五阿哥立马跪下,不用问都知道,这娘们嘴里就没好话。果然,就听五福晋说,“你管他有银子没银子,当然了,人家有银子没银子的,也不跟咱说。你们家吧,虽然爷们花钱养小的,但也养你了吧?我们家不,我们家爷不养我,我在宫里吃喝穿戴,那都是皇阿玛给的,至于银子,那都是我自己的嫁妆银。”
宜妃都跟着变了脸色,“这小子是真混!放心,额娘回头就骂他!他不给你银子,额娘给你银子……”可别嚷了!再嚷老五得一顿好打。
连太后都说,“一会子单拿一千两给五福晋。”这话才落下,七福晋就赶紧道:“皇玛嚒,还有孙媳呢!我们家也没银子。我们家爷还是个花用银子扣扣索索的,一点都不爽利!”
因为老七的亲额娘才是个贵人,不仅不能补贴他,还得他补贴。
七爷赶紧跪下,这话说的,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抱怨皇阿玛亏待了自己呢。
老太后能说啥,她一老太太,要银子干嘛?孙媳妇要了,给吧!给吧!也没给到别人家去。
皇上这会子也知道了:他家老五是混蛋,连老婆都不养。他家老七是个老抠,花钱不爽利。
丢人呀!丢人丢大发了!
这有什么丢人的?没银子从长辈要而已!桐桐很心动,她戳四福晋,“四嫂,咱要不要跟皇玛嚒要银子?你们家也不宽裕吧。”
四福晋有些犹豫,“我怕我们家爷会恼。”
她们自以为小小声的,可谁听不见呀!
皇上知道:老四是个没钱还要面子的!
四阿哥缓缓跪下,觉得冤枉的不得了。德妃一看自家这俩媳妇,赶紧道:“额娘有银子,额娘明儿就叫人给你们送去。”咱别从老太后伸手了!老太后要给这个赏赐,那个赏赐的,哪那么些多余的银子?
桐桐赶紧摇头,“额娘,不能要您的银子,我们家爷说您还要照管十四弟那个不省心的,我们大了,该我们孝敬额娘才是。”
话是贴心的好话,但是总觉得哪里别扭。
坠在最后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十四抬眼看着他皇阿玛,犹豫着要不要跪。他这会子迷糊着呢:六嫂喝醉了,干我啥事?
于是,他不由的出声,声音不算高的喊了一声:“皇阿玛——”
皇上还没反应过来呢,二福晋先听见了。她在太后的侧面坐着呢,太后在正前面,看的见多宝阁那边,也知道皇上来了。二福晋是隐约的听了一声,她扫见那边有人影,还有一抹明黄色,一看见这个,这个自从喝了酒就没敢怎么开口的二福晋,一开口就嚷了一嗓子:“坏了!皇上来了!”
一喊完,才意识到自己喊了个啥?她瞬间捂住嘴,赶紧起身,就福下身去。
太子脸上那一抹幸灾乐祸,瞬间僵在脸上,解释了一句,“还是年轻,不稳重,怕是也没少喝。”
呼啦啦的都起来了,外面的进来,里面的见礼。一听皇上来了,酒都吓醒一半。可别人怕皇上这种生物,可桐桐觉得她不该怕的。不就是皇上吗?我怕吗?
她跟着福身,头却仰着,一瞧见自家爷就傻乐。眼看人从眼前要路过了,她赶紧伸手给抓住了,“爷,刚才我还敬额娘酒了,谢额娘把你生的这么好……”说着,就像是想起什么似得,另一手去抓酒壶,“还得再谢谢皇阿玛,不能单谢额娘的……”
这么多人呢,说的都是什么?臊死人了!赶紧闭嘴吧,都在看你呢!
“跟爷回家,回家睡一觉就好了。”赶紧把人弄走吧,还不定那嘴里能说出什么话呢。
“回家还得点咱家的灯,熬咱家的油……”
这话说的,皇上越听越不对味,总觉得儿媳妇今儿借着酒劲说出来的话,是给自己捎话呢?
啥意思?嫌夫家穷呗!
===梦里清欢(25)一更(梦里清欢(25)听听听...)===
梦里清欢(25)
听听!听听!什么你家的, 我家的,分的可真清楚。这儿子成了亲,跟当爹的是开始有距离了!那真是一码跟一码, 摆的可真明白。
再说了, 你家那一针一线,一口粮一口饭的, 不是朕这个当皇阿玛的恩赐的?就你说的点灯熬油, 那也是点的朕赏的灯,熬的朕赐的油。
这个老六家的哪怕憨憨了一点,可再憨这个道理得懂吧。得明白, 一切的一切, 都来自朕的恩典。
是朕给的恩典太薄了?
大过年下,动不动治罪, 这个不好。刚才一屋子的女眷还都‘呵呵乐乐’的,虽然是儿媳妇撒酒疯,但也没见当婆婆的恼了,太后还听的兴致盎然的。这如今自己一进来, 一个个的都像是有罪一样。
这年过的,这一恼, 可不扫了大家的兴!
那怎么着呀?自己给自己解围,权当是儿媳妇在戏彩娱亲吧!
他先开言,“都起来,坐下!坐下说话。”
娘娘们战战兢兢, 伺候的贵人们退了一射之地。把娘娘身后的位子让给阿哥福晋们?
桐桐眨巴眼,这是不走了吧?
她勾着她家爷的手指, 又挠了挠人家的手心。
别闹!怎么胆子这么大呢?你这喝醉了还是没喝醉呀?喝醉了还情有可原,你这要是没喝醉, 可也太大胆了。
虽然脸上一派严肃,看向自家福晋的表情跟其他几个阿哥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恼怒和忍耐,但他却也叫人家勾着他的手。福晋宽大的衣袖遮挡着呢,两人两只手那手指不知道是怎么搅和的。
正恨不能两人的手指搭在一起能搅和成麻花辫呢,就听皇上叫了一声:“老六家的……”
桐桐立马就笑眯了眼,低声说了一句,“我是爷家的……”
好好回话!要真是装醉,等我回去收拾你。
桐桐福了福身,“皇阿玛安。”朕安的了吗?被儿媳妇指着说嫌弃穷,朕可真是安大了。
他堪称是和言细语的问:“可是阿哥所的供应不足?”
“回皇阿玛的话,供应极好极多。”她说的是真的,单给主子的话,真就消耗不完,就是他的皇子们纳妾,只要报备一声,连小妾也有相应的供给,所以,“得谢皇阿玛恩典。”
李德全在皇上身边低声道:“内务府呈上来的明细账册,六阿哥院里各项开支是最少的,比四阿哥和七阿哥院还少……”
还以为是奢侈所以觉得赏赐不够,可一样的赏赐,他们的开销却是最少的,这是为何?
皇上嘛,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。
桐桐理所当然的道:“不是我们最少,是我们人口少。其实平均一下,大家都差不多。可能大阿哥院会多些,因为孩子的开销跟大人不一样……”不给伺候的足够的赏赐,就怕把孩子照料不好。
所以,不是我们简朴呀,我们比别人更知道省钱呀,不是这样的。
德妃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,这哪怕是醉了,说话也没走折子。这也是给大阿哥辩白了,也没把别的什么人都给得罪了。
大阿哥觉得腰板都直了,对啊!爷有三个闺女要养了,三个闺女身边伺候的本就不少,还得把这些人给打赏足了。哪里就是爷奢侈了?根本就不是那么一码事。
皇上听出来了,然后点头,“朕倒是要听听,你们都有些什么开销,觉得银子不够花。”
桐桐瞬间瞪大了眼睛,好似对皇上没有这样的认识觉得不可思议。她一幅过来人的样子跟皇上说,“其实开销最大的是人情往来,谁家过日子都是这样的。有些余财还得攒着,预备儿女的婚嫁之银。”
太子觉得这话很有意思。皇上自八岁登基,人情往来这个,谁敢跟皇上谈这个?而赏赐这个东西,跟人情往来不一样。凡是皇上赏出去的,别管是一片叶还是一根草,那都意义不一样,银钱在过日子中的作用,皇上其实体会的没那么深。便是自己这个东宫,也未必就懂。但是,这些兄弟因为什么跟什么人来往了,因为都住在宫里,这个动向倒是了解的。
从皇上到太子,从太后到各位娘娘,再到母妃,然后是兄弟之间的来回走礼。这已经是不小的开销了。举个例子,自己或是皇上赏的,这个是不能随便送人的。而老大送给老三的生日贺礼,老三不敢送给老四,他怕老四一不小心转圈的送回给老大,这不就丢人了吗?这就是为什么每个阿哥院都有自己的库房,库房里堆着的东西不少,可这东西敢动吗?自己用的话没问题,不自用的话,就得那么放着。放到啥时候,放到他们这些兄弟都咯嘣了,叫后人用吧。
于是,年年囤积,然后年年得准备新的。宫里这么些人呢,每月至少也得两三回。这还不算宫外近宗皇室,是跟叔王不该往来呢?还是跟伯王不该往来?这还不算添孩子,婚丧嫁娶,老人国寿。这不,老四那边要不了多久就要添孩子,这又是开销。从洗三满月到百日,三回。这要是谁弄个小老婆,添小星呀,简薄的送一份贺喜之礼,其实也是应该的。
这么一算,他们不说是天天往出送吧,但是拉开平均一下,三天往出送一回礼,这不是夸张。这还不算各个福晋的娘家,你不能说嫁进来了,三亲六故都不认了吧。大部分福晋都是大家族出来的,那上面的长辈一串,中间的平辈一串,知道就完了。可有些事你也不能假装不知道,迟早得出宫的,对吧?就像是老六他大舅子成亲,老六肯定给了不少,然后宫里都有表示了。太后赏了,娘娘们赏了,这些阿哥们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。
桐桐这会子也掰着指头给皇上算,反正从明天大年初一起,她开始算她要给出去的压岁钱,大年初二不能回娘家,但得给娘家送一份什么礼。初三,又是宫里一位老太妃的生辰,初四,裕亲王府有孩子满月……整个正月几乎都排满了。
皇上竟然没嫌烦的听完了,听完了之后就一个感觉,自己没把儿子们当大人,但他们自己已经当起了大人。
自己没把儿子们当大人,所以,他们没差事,从老子手里拿赏赐过日子。
他们把他们自己当大人,当然了, />
所以,贵为皇子的日子过的拧巴的很。
大福晋深以为然的点头,三福晋几乎要听的哭出来,自己娘家那边的走礼,都是她用嫁妆给垫的。四福晋瞥了自家爷一眼,他是真简朴还是真的没钱,她其实是拿不准的。至于五福晋,听的幸灾乐祸。你不养我,可我知道你也是个穷逼,那我可太快乐了。这会子还有些庆幸,幸而这只是不养老婆的混蛋,而不是骗老婆钱财的混蛋。
桐桐还在那里诉苦呢,“儿媳的娘家人口简单,祖父祖母寿辰,父母寿辰,兄嫂寿辰,再加上四时八节,以后还有嫂子的娘家,姐姐的婆家,每个月媳妇的娘家都有礼走走。我们家爷说,结好亲邻,就是给儿孙攒下来的财富。”
这是说,他们迟早都会变成普通的宗室,这些是不得不做的事。
听在皇上和太子的耳朵里,这意思就是:老六没有丝毫觊觎之心,要不然不会跟他福晋絮叨这些话来。
看似哭穷的话里,细听能听出不少的东西。就像是把宫里宫外,所有的关系都考虑到了,就怕有失礼的地方得罪了谁,这说明什么?说明他们怕得罪人!为什么怕得罪人呢?因为他们没想过更显赫的身份,接受平凡普通的事实。
皇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好脾气的问了一句:“那你觉得,朕应该赏你们点什么呢?”
众人都想,六福晋怕是要给六阿哥讨要差事。谁知道人家一开口就说:“父母之恩,不曾报答,怎敢求赏?况且,我们爷还要念书呢。儿媳知道念书要紧,我家哥哥也念书的,如今成亲了,父母更是拘着叫念书呢。每月也只给哥哥五两银子会友交际的银钱,再多的便没有了。”
三阿哥心里不由的嘀咕了一声,这老六家的媳妇是不是有点傻。话都到这份上了,张嘴就能要差事了,结果你却暗示皇上该给点份例银子。
噎住的何止是三阿哥,其他人都愣了愣。
太后更是笑了出来,跟皇上道:“老六家这个是个憨的!憨孩子好,憨孩子可人疼。”
皇上跟着笑了起来,“该给阿哥们份例银子呀?”
桐桐马上接了一句,“儿媳的阿玛额娘也是给儿媳的嫂子份例银子的,家家都是如此。”
所以,这是说,要是没分家,儿媳妇也是家里的一份子,是得有份例银子的。
给了爵位,那是朝廷的。但咱们现在不是说国事,说的是家事,对吧?
去外面问问去,谁家里不是每月给儿子和媳妇一点零花钱。
===梦里清欢(26)二更(梦里清欢(26)哦这是...)===
梦里清欢(26)
哦!这是要月例银子呀?
说起来不是大事!不就是银子吗?这个不走朝廷俸禄, 从朕的私库出。可这不敢算呀!一个没有爵位的皇子每月给多少合适呢?
反正一个贝子一年的俸禄是一千三百两,禄米一千三百斛。这禄米的价值算是跟供应阿哥们吃喝的东西价钱相抵了。可这银子,不能比贝子更高吧。取个一年一千两百两, 平均也就是一月一百。
儿媳妇少一等, 给八十两。那这一年就是九百六十两。每个儿子一年就两千多两银子的呀!迄今为止,十五个阿哥, 再加上公主, 每年就得好几万两。这个数量是数年增加,而且是几何倍数的增加。为什么呢?因为接下来不仅会有皇子皇女的出生,还有儿媳妇得娶进来, 同时就会有皇孙, 有皇孙女,且每年出生的数量少不了。就算是这些皇孙们拿再次一等的月例银子, 可架不住数量多呀!要不了两年,这个数目就会滚雪球,越滚越大。最多五六年,看这吧, 每年光是这一项,不得几十万两银子才怪。
可皇上有这么些银子吗?他支付的起吗?
别问, 肯定是支付不起的。一是,压根就不知道跟噶尔丹会打到什么去,银钱真挺紧的。二是,进上来的各色物品很多, 可谁拿着银子明晃晃的过来,说皇上, 这是孝敬您的?
瞧着儿媳妇眼巴巴的看着,皇上心说:朕要是说朕也没那么些银子, 他们估摸着也没人相信。
所以,问题来了。当朕不能说朕没银子的时候,朕拿什么应付眼前这个状况呢?
第一,分府出去!可就像是儿媳妇指责的那样,分出去容易,可拿什么给儿子们安家呢?人家那再穷苦的人家,把儿子分出去,好歹还给一副碗筷吧,自家这富有天下的皇阿玛,叫儿子领着媳妇光着出门呀?最不济,也得跟裕亲王和恭亲王们出宫的时候一样,十多万两安家的银子是该给的。可这一串这么些儿子,自家一把拿的出这么些银子吗?不能!那就再等等。等到噶尔丹打完了,立马就把你们这些,有一个算一个的打发出去。
所以,分府这个想法暂时行不通。
第二,一家给个皇庄,经营去吧!不拘是哪里查抄来的,给一个儿子一个五百亩上下的皇庄,这还是能的吧。可是吧,儿子们不出宫,皇庄只能给奴才照管。这庄家的收成,本就靠天吃饭,然后被奴才刮一层皮,其实剩下的真不多了。
然后没多少银子,回头以这些娶回来的媳妇的性子,嘴上不说,心里能不念叨?
哎!看看自己后宫这些女人,给儿子们挑的都是些什么福晋?
所以,这第二个法子能用,但也得有辅助的办法。
于是,就听皇上说:“一家给个皇庄……”
话没说完,七阿哥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,他是真缺银子。后面几个小的,都有点着急,这要是赶紧成亲,是不是也有自己一个。关键是,先赏的皇庄都距离京城近。
这表情看的七福晋的胆子又上来了,“皇阿玛,一家给个皇庄,那这皇庄怎么分?一半是爷们的,一半是福晋的?”
说好的也有儿媳妇月例银子的!
皇上:“……”朕没有直言说给儿媳妇!可直接的问出来了,那只能:“啊?啊!嗯!”
七福晋觉得懂了,用肩膀撞了一下七阿哥,“皇阿玛答应的,一半是我的。”
你最好麻溜的给我闭嘴!
五福晋还问了一句:“皇阿玛,多大的皇庄呀?”反正自家给自己陪嫁了一个京郊三百亩的庄子,南边的水田五百亩呢。
那边不等皇上说话,五爷扭脸就呵斥了福晋一声,“闭嘴!”
皇上懂了,皇庄小了,儿媳妇未必看的上。五百亩一分,两口一人二百五!
不过,他们也就只配二百五。
哪怕是看起来小气了一点,但那是皇庄呀!五百亩,就这些了。再多的也真没有!
但皇上不能说没有,只说,“先一家给五百亩,若是课业完成的好,再恩赏也就是了。”
拖呗!
五福晋嘴上谢恩,心里却更乐呵,你就是被你皇阿玛赏赐了,你也是个穷逼。我自己不算铺子,地加起来就一千多亩,我着什么急呀?对吧?人情往来以后走公账,我看你这家怎么养?而且,你要养小老婆,以及恩赏小老婆的娘家人,我又不需要出这个银钱。这一颠一倒,我比你多出多少钱去?
于是,满意不满意的,都领旨谢恩吧。
德妃扭脸一瞧,老六家的这个站在那里靠在老六身上打盹去了。
这个盹打的可真是太是时候了!所有的尴尬都不需要面对,她——睡着了。
直到被老六拽着出去,都迷瞪着,脚下打飘忽。
四福晋看着一甩袖子,走在前面的四阿哥,暗道一声惭愧,自己怎么没这份机灵劲呢。再一扭脸,瞧见三阿哥拉着三福晋走,三福晋挣扎着不走,嘴里叫嚷着要去找额娘告状,吓的三阿哥死拉着不放手。那边五福晋压根就没搭理五爷,五爷想甩开人家给人家难堪,那不存在!人家走路带风,比他快。
然后七福晋赶过来,跟四福晋搭话:“四嫂,这赏的皇庄,怎么管?是分开管,还是合起来管?我的意思还是分开管吧?分开管,自己管自己的比较放心。”
七阿哥面色红成一片,尴尬的跟他四爷说,“您别见怪,喝多了……就是喝多了……”说的就跟爷要贪了你的银子似得,还拉四嫂跟你一块。你是要害的爷被四哥讨厌一万年。
四福晋就说了一句:“主子不能常出宫,得两个不是一个主子的奴才一起管,相互监督着,才能保险一些。”说完,她捂住嘴,赶紧说了一句:“爷会想到这个,咱们就别操心了。”然后就捂头,“七弟妹,我这怎么头疼……”
“哈哈哈……四嫂是喝醉了!”
是呢!是呢!喝醉了!
四阿哥气的够呛,这会子终于想起你该喝醉了!
然后今儿晚上,所有的福晋都喝醉了,醉的醉醉的,一句话都说不了,回去就躺下,死活挪不动地方,躺下就打呼,那呼声一声高于一声,就怕人不知道她们睡着了。
把人气的只运气,冷笑一声:还就不信了,明儿的日头是不升起了还是怎么着?你能永远躺着?
第二天没瞧见日头,因为雪大的很,呼啦啦的,一晚上没停。
眼睛一睁,往事全忘。
桐桐对上自家爷似笑非笑的眸子,她立马捂住脑袋,“头疼……特别疼……”说着就打岔,“哎呀!我可想起来了,我配出一种解酒药,特别好用!”然后喊紫苑,“把解酒药丸给拿来……”
她家爷就说,“那今儿是怎么着呀?报病呀?”
对!大年初一,还有宫宴。可见了太后和娘娘得尴尬死,她顺势往被窝里一钻,“爷,我病了,头疼……”
哼!
果不其然,今儿都报假了。